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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眼|卖中国人假辉瑞药的印度老板跑路了,赚了3个亿

时间:04-09 来源:最新资讯 访问次数:198

风暴眼|卖中国人假辉瑞药的印度老板跑路了,赚了3个亿

编者案:虽然新冠病毒在中国大流行的势头已去,但是回顾过去的三个月,仍有许多值得深思之处。譬如病毒大流行的早期,在抗新冠特效药辉瑞Paxlovid的紧俏和对流行病的恐慌中,许多人转而寻求印度“神药”,甚至大量囤货。结果证明,有人趁机利用了这一点,在原有药品的主成分上做手脚,生产了大量劣质“假药”,暗中大发新冠财。恐慌,一旦成了群体性因子,也很快被资本裹挟。当假药被揭穿后,社交网络撕裂出巨大的鸿沟。有人有意或无意中混淆视听,散播谣言,继续售卖假药。真相不仅愈辩未明,反而失控了。我们和多位印度医药公司的人员、代购以及检测公司人员交流,试图还原一个至今晦暗不明的真相:谁在造假,印度药商还是中国的假药惯犯们?昔日被媒体奉为“药神”的中国代购们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又是如何在利益面前几乎全部沦陷?凤凰网《风暴眼》出品文|刘培 吕银玲爆料邮箱|all_cj@ifeng.com“发现惊天的秘密”“我们高估了对方的道德底线。”具有20多年成分鉴定经验的“凯喜博士”说。转折发生在元旦前三天,他们接到两名粉丝寄送的绿盒药。数小时后,凯喜博士看着手中的检测数据,瞪大了眼睛,图谱上的曲线高峰与半个月前检测的同款药完全不同。经验告诉他,有人在造假。进一步的检测证明,这两份样品均不含抗新冠病毒的主要成分——奈玛特韦,取而代之的是其他化合物。绿盒药,学名Primovir,是仿制辉瑞Paxlovid的印度药。仿制药,通常并非假药,它被官方豁免专利保护,允许低成本的研制,以保障不发达国家的普通人也能吃得起。在当时,人们抢购绿盒药,多用来救急,希望帮助有危重倾向的新冠感染老人渡过难关。这一发现非同小可。“奈玛特韦相当于新冠病毒的刹车片”,被换掉后,许多等着新冠药救命的老人可能会因此丧命。凯喜博士反复确认数据后,在微博上连续发布多条消息,提醒人们:绿盒药有假,谨防上当受骗。曝光引起很多人的关注。许多粉丝留言,想要寄送样品鉴别真假。从元旦开始的两周时间里,凯喜博士陆续收到200份样品,结果无一例外,只有不到10%的样品含有奈玛特韦成分,其余均不含该成分。即使含有奈玛特韦的样品,成分含量也严重不足,只有包装上声称的12%-29%。“药物造假评判通常有三个标准:一是,是否含有效成分,这是基础标准;二是成分含量是否充足;三是制造工艺、辅料等是否合乎原研药的标准。”凯喜博士介绍称,现在检测的大部分药品不含有效成分,这还不是达到60分及格线的问题,而是零分。大部分药品的替代成分五花八门,既有奥司他韦(一种抗流感的化合物),也有达卡他韦(治疗丙型肝炎病毒)、维生素C,甚至利托那韦。这些晦涩的化学名称,无一例外都对危重新冠感染者没有任何临床医学证明的效果。更糟糕的是,有些样品不仅无效,还有害。辉瑞原研药的主要成分是两种,一种是奈玛特韦,主要抑制新冠病毒增殖,另一种是利托那韦,负责延缓奈玛特韦代谢,以让奈玛特韦更持久地发挥作用。“用利托那韦代替奈玛特韦的药品,给人体带来的伤害很大。因为利托那韦对人的肝脏、肾脏是有损伤的,病人服用后,相当于吃了原来双倍的量,毒性加强了。”凯喜博士告诉凤凰网《风暴眼》。只要检测样品足够多,造假似乎没有尽头。在元旦前后的一个月里,上海新泊地化工技术服务有限公司接到了数百份样品,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收到的三盒样品,打开包装,里面只有铝塑板,却没有药片,完全是空的。造假者连淀粉辅料都懒得填充。上海新泊地化工技术服务有限公司发现三盒样品不含奈玛特韦药片上海检测机构负责人吴佳明也感到十分荒谬。元旦前,他收到珠海的一位代购寄来的绿盒药样品后,吓了一跳,药片非常劣质。原本应该色泽均匀的白色药片上面有明显的黑点,而且更夸张的是,药片研磨出绿豆般大小的纸片子,用手可以撕开。无论凯喜博士、上海新泊地还是吴佳明,他们收到的绿盒药无一例外,都是劣质假药。含有奈玛特韦有效成分的屈指可数,而且含量严重不足。另一个原料药利托那韦也存在偷工减料的行为。很多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抑制病毒的奈玛特韦上时,很少有人会关注利托那韦,因为该原料便宜,也不紧缺,似乎没有造假的可能。但上海新泊地收到27份要求检测利托那韦的样品,检测结果也令人震惊。样品里利托那韦含量均不足,甚至只有一半。上海新泊地检测样本真假漩涡凯喜博士在戳破“神药”的假面目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夹击。作为一个理工科背景出身的人,他相信一切都能造假,唯独数据除外。但是,他没想到,经过科学仪器鉴定后的数据,在互联网上会被冲击得七零八碎。揭开“神药”面纱后,凯喜博士的手机进入“爆炸状态”,收到数百条申请好友的信息。最开始,他以为申请者想要检测药品。但聊了几句后,凯喜博士警惕起来,他发现部分来者不善,目的明确,并不是为了搞清楚真相,而是质疑他。一名客户将凯喜博士检测的结果发到代购群后,平常安静的群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质疑凯喜博士的检测方法有问题,还有人批评他制造焦虑,坚信从印度直邮的药,不可能造假。甚至有人炮制谣言,诋毁凯喜博士在为另款走红的蓝盒药代言(当时国内走红的抗新冠仿制药只有两款,绿盒和蓝盒)。譬如,一个自称是“凯喜博士表弟”的人在群里发布售卖蓝盒药的广告信息,一盒4000元。还有人跑到凯喜博士微博下面挖苦他,蓝盒药还卖吗?元旦开始的长达两周里,凯喜博士心情极其糟糕,甚至在微博上和人破口对骂:“蠢货”、“无药可救”。与此同时,网络上肉眼识别绿盒药真假的“攻略”铺天盖地。一些代购将其作为自家药物为真的铁证,发布在自己的营销渠道上。肉眼分辨的方式五花八门,譬如,外包装上印刷字体 “Primovir”上的“P”是开口还是闭口,第三个字母“i”上的点是圆的还是方的,还有人将包装数量“3*10'S”中“S”是大小写作为真假依据。甚至,同一个特征在不同的攻略里也有相反的解释。左图是将开口的“P”判断为假,右图则是将开口的“P”判断为真“这些都是分散人们注意力的手段。”凯喜博士告诉凤凰网《风暴眼》,非常可笑,如果药品本身成分都在造假,外包装上区分还有意义吗!不同利益群体的人,都在试图引导舆论。在凯喜博士看来,这是人心险恶的实验场。药品的真假判断十分简单,可自行委托检测,结果自明,但部分代购群体,不去送检,反而是对质疑者口诛笔伐,让真相更加扑朔。反攻最强烈的是代购莎丽药师。此人早在2017年游走在缅甸、印度、新加坡等国家,开启代购营生。凭借低价药积累的口碑,迅速建立一个庞大的代购同业群,最多时达2000人。因为掌握庞大终端用户和医药资源,他在代购行业,极具权威。群里浸淫着“信莎丽,得永生”的信仰,莎丽药师独掌“代购帝国”权柄。凯喜博士的揭秘似乎撼动了莎丽药师帝国的稳固基石,遭到了莎丽药师在各平台的嘲讽。凤凰网《风暴眼》获得莎丽药师电报购药群里的部分截图显示,莎丽药师最初对凯喜博士的检测结果似乎感到不可思议。他将凯喜博士对绿盒药的质疑上升到更宏大的阴谋论。他冷嘲热讽地说,自己在印度市场寻药多年,从未遇到假货。即使有人出钱10万去找假药,2个月说不定连假药的门都摸不到。为了验证印度药靠谱的说法,他连珠炮地发了一通质问:“说印度药信不过,谁(有)最大的动机和利益?这段时间,我们做正事的一天忙得像狗,谁在眼红印度药?全国媒体都在造势,谁是背后的推手,谁写的剧本,谁提供的专业指导?”随着造假案不段发酵,在公开的社交平台上,莎丽药师变得更加极端,他对凯喜博士大爆粗口,极尽语言侮辱,说凯喜博士只是在“表演所谓的检测结果”。更早的时候,12月中旬,莎丽药师还喷过天竺十年。天竺十年混迹印度十几年,主要是替印度药厂寻找原料中间体。他于12月14日发表一篇讨论绿盒真假的文章,并将采访到的绿盒药印度经销商的聊天记录公布出来,文章称印度经销商告诉他包装背面有中国电话号码的药为真药,其他药为假药。最有效的反击方法,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人扣“帽子”。莎丽药师攻击天竺十年为了带货,售卖有中国电话号码版本的药。后面天竺十年继续爆出绿盒药内幕时,莎丽药师也不停歇,“‘天竺十年’又带货了”、“现在说绿盒就是三无产品了,看来天竺手中印有中国号码的货是出完了,要带新货了”、“一个自媒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为金钱,哪管众生寻药之苦。”舆论场不断撕裂,真相变得越来越诡异。假货的消息越来越多,莎丽药师甚至辩解,假药是中国人造的,国人没有底线,他的货源可以追溯到印度医药公司,有正规的发票,不可能出问题。为了肃清队伍里的异己分子,许多往群里转发绿盒药造假信息的人,均被药师踢出群或拉黑。一名代购称,十余天里,群员少了400多人,剩到1600人。当然,检测机构也并非完美无缺。在迸发的商机面前,人人都想分羹。一项鉴别成分的检测费用,便宜的350元,贵的500元,甚至高达1500元,几乎相当于药品本身的价格了。无论上海新泊地、凯喜博士,还是吴佳明,他们之间为了招揽客户,也多有龃龉。凯喜博士在上海新泊地的抖音号上,怼其盗图。吴佳明也曾发布微博称,凯喜博士在早期的含量百分比测算方式上偷梁换柱,甚至在其微博评论下,发布低价效应广告,招揽生意。这些信息无疑会被一些人放大利用。一位女性在上海新泊地揭露假药的视频下,甚至不惜编造数据嘲讽中国检测机构发达了,一天打印10张报告,能挣10万,利润比卖药还高。凤凰网《风暴眼》翻看她的账号内容,以鉴别其身份,有许多可疑之处。虽然账号标签显示香港、医疗行业,但是发布内容与医疗无关,多是“贵妇人和成功人士”人设的展示,甚至宠物狗的脖子上都斜挎一只价值不菲的LV包。她近期评论的主要目的似乎就是一味诋毁所有说绿盒药为假药的人。莎丽药师和缅甸马帮互联网上舆论生态撕裂出巨壑时,一个关键节点是1月19日,代购们的“上峰”莎丽药师在互联网上彻底消失了。这意味着,莎丽药师承认自己卖“假药”,且因畏惧而藏匿了。他消失得很突然,几乎令人措手不及。根据他的下游代购们拼凑出来的信息,莎丽药师从1月18日晚上开始网上消痕计划,删除医药代购平台网站上敏感信息,然后注销Twitter、Facebook、WhatsApp、YouTube等社交账户,第二天凌晨3点,解散代购电报群。这在代购圈内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多人试图人肉“莎丽药师”,但收获不大。因为代购身份在国内不合法,他们在合作中通常使用马甲账户,并不使用真名。但是为了增强客户的信任,莎丽药师也会透露一些模糊的身份信息。他在公开简介里自称“理工科直男,不惑之年,弃中国籍,定居海外。”在代购群里,他也会简单提几嘴:自己早些年在国内创业,什么场面都见过。还透露自己学的是作战指挥专业,“莎丽”,取其爱人之名,爱人在新加坡学医,就业于美国。莎丽药师简介不过,莎丽药师极为谨慎。梁斌曾和莎丽药师合作多年,莎丽药师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名,甚至因为工作需要视频连线时,也不露脸。梁斌告诉凤凰网《风暴眼》,莎丽药师早期的微信名是“伍佰力”,后来不用了,说话有重庆口音,最早在杭州创业,后来放弃中国国籍,入籍新加坡。早期,他常驻缅甸,现大部分时间常驻美国。“莎丽药师在缅甸有一个很大的仓库,许多东南亚的药品会发到缅甸仓库做中转,然后借助缅甸马帮资源,将货运往缅甸木姐的中缅自贸区,因为该地和中国云南德宏仅仅只有一桥之隔,当地边民在白天可以自由通行。马帮再联络当地边民骑摩托车,将药物藏在后座的包裹里,像蚂蚁搬家一样送到国内。”梁斌称,国内的一级代理商(代购)收到货后,再快递发到下面的代理,经过多级代理,货才送到消费者手上。陆运的特点是运货量大,缅甸马帮要求的起运标准就是一吨起,定价是200元/公斤,一吨的运费高达20万。“所以,通常也只能是大代购才有实力运作。”梁斌说。莎丽药师经商风格颇为彪悍,将缅甸路线称为“野人远征军路线”。2021年,因为印度疫情恶化,中印部分航班停运长达3个多月,导致印度生产的氯法齐明(治疗麻风)无法运到中国。他找了几十名印度人,从各大药店搜刮该药,然后以200多元/盒的价格收走,借助缅甸陆运路线,以上千元的价格转售给他在中国的代购商们。“别的代购根本没有能力,把货运往中国。”梁斌称,2020年疫情风暴席卷全球以来,莎丽药师的业务不仅不受限,反而赚得盆满钵满。这一次售卖绿盒抗新冠药,也是莎丽药师的豪赌。多位代购告诉凤凰网《风暴眼》,莎丽药师从一名叫Keshav Ahuja的印度经销商处订购了大批量的Primovir。这个印度经销商和莎丽药师合作多年,彼此非常相熟,该人在位于印度新德里红堡附近的批发市场“月光集市”(即印度的仿制药一条街)有一家药店,名为SHREE RADHEY GOBINO PHARMACEUTICALS PVT.LTD.。药店于2013年成立,由两兄弟经营。Keshav Ahuja是弟弟,也是CEO。药师在购药群里也曾介绍过这家药店,声称中国的印度抗癌药,至少35%来自这家印度药店,从未收到过假药投诉。凤凰网《风暴眼》了解到,这家药店规模不小,也是月光集市比较知名的药店,确实与不少中国代购都有合作。keshav在印度月光集市的药店但大部分代购,都无法和莎丽药师匹及。能和印度供货商直接拿货的人,通常是代购群体中比较有门路的顶流。药师自己也曾在群里坦言,他认识的人里,能将仿制药大量运回国的人,不会超过5人。他们处于金字塔的顶端,消费者接触到的卖家通常都是最末端的代理。莎丽药师自己曾总结:“一道是采购运输,二道联系代理、三道再分销发货给小代理、四道五道负责直销。”12月中旬后,大量的绿盒药由莎丽药师联系Keshav药店发出,途径缅甸或者香港、澳门,运往中国。有粉丝找检测机构检测,发现很多从莎丽药师渠道购买的绿盒药不含奈玛特韦成分。有人根据莎丽药师于1月13日停止售卖绿盒药判断,莎丽药师应该意识到了问题,其后在群里也逐渐沉默了。谁在造假?绿盒药造假案经过漫长的发酵,一个核心的问题依然悬浮在空中:到底谁在造假?凤凰网《风暴眼》根据多方信息验证后发现,绿盒药所有的造假源头似乎指向Astrica Healthcare Pvt.Ltd.(下称“Astrica 公司”)。按照印度正式批准上市的惯例,所有的印度药应该在包装上明示厂商地址和营销地址。但绿盒药的包装背面仅显示,该药由Astrica公司负责营销。一位印度人告诉凤凰网《风暴眼》,他曾是Astrica公司的老板,Astrica本质上只是一家营销公司,没有加工厂。所生产的绿盒药最初都是由印度制药公司海德龙(hetero)负责加工生产。另一位和该人有过交流的华人也表示,Astirca公司老板是因为和海德龙的一个高管有私交,所以委托加工生产。之后海德龙借助在不丹的子公司生产蓝盒药后,不再为Astrica代工生产绿盒药。多方的信息交叉验证也显示,2022年初,绿盒药已经在印度市场流通。他们仿制的辉瑞Paxlovid,效果证明很好。但全球疫情好转,该药的市场需求萎缩,一度停产。只是随着中国疫情优化政策放开,新冠特效药需求量大涨后,12月15日,Astrica重新恢复产能。而之后的药基本上都是假药。Astrica公司老板称,假药与他无关,他早已退出Astrica公司。尽管他并没告知真实身份,以及Astrica公司的新老板是谁,但印度工商信息上股东变更数据验证了他的说法。工商信息显示,该公司成立于2021年8月11日,注册资本为10万卢比(折合人民币8200元)。2022年7月,两名署名“MEDAKANTI AMITA”和“ MALLAREDDY BOKKA”的董事离职,新任董事是SATEESH REDDY KADARI和ASHA KIRAN KADARI,分别持股90%和10%。这两人至少共同持有5家公司。“这些假的绿盒药,都不再是由原来的海德龙厂商加工,而是新董事的一家名为‘Aspen Boipharma Labs Pvt Ltd.’的实验室生产的。”上述印度人称。凤凰网《风暴眼》按图索骥,查询该公司网站发现,该公司公布的董事,正是Astrica公司的新老板。而且绿盒药外包装背面的电话“+9192480 58660”,也与Aspen公司官网公布的电话一致。绿盒药背后电话号码凤凰网《风暴眼》获悉,Astrica公司的老板目前已经卷款逃出印度。另一位印度医药公司的销售翻译表示,现在印度市场已经禁止销售绿盒药。他们也不卖绿盒药了。关于网上流传的“假药由中国人生产”的说法,凤凰网《风暴眼》没有获得任何证据表明有中国人参与其中。很可能只是一些大代购,在真相未明时布下的谎言。利益链条上的虱虫“大部分人都被骗了,印度药商是有资质的,各营销渠道的印度公司也都有资质,甚至合作多年。谁会想到,这是假药!”武勇曾于去年12月中旬从印度医药公司购买绿盒药,销往国内,当国内频出绿盒药造假的消息后,他停止了售卖绿盒药,改卖蓝盒药。这场由印度药商策划的“造假案”,看似撇清了渠道方的责任,但是参与销售的印度医药公司、药店和经销商们真的无辜吗?印度的医药销售渠道,和中国大同小异,通常都是由印度医药销售公司从厂家拿到货源后,销售给各地的经销商。一些顶级的中国代购再从印度各地的经销商处进货。当绿盒药在12月下旬出现质疑声时,武勇曾问过他的供应商,绿盒药有没有问题?“手工合成。”销售代表的简单回复令其大为困惑,他揣测,手工合成的意思可能是制造工艺不同,但是原料成分应该是真的。“我想是的,这是一家合法的公司。”当国内的质疑浪潮更高时,武勇有些气愤地质问销售,“国内很多检测机构查出来绿盒药都有问题,根本不含有效成分?”“我已经提示你了,这是手工合成,还推荐你卖蓝盒药了。”武勇感到哭笑不得,印度商场的复杂性让他上过不少当,被骗的钱就不下上百万。所以如果不是合作多年的经销商,他也不敢轻易合作。凤凰网《风暴眼》也向另一位印度销售代表咨询假药的情况,他们也曾于12月9日在微信朋友圈为绿盒药打广告。但他并没有承认售卖过绿盒药,仅仅表示,“我们不会向客户建议购买绿盒药,因为我们无法溯源。”绿盒药,虽然产于印度,但并不在印度本土销售,主要销往国外,也并没有获得印度药监局的审批,处于监管的空白地带。也正因如此,绿盒药背后的巨额利润,引诱着印度药商和经销商们铤而走险。“绿盒药的产能,达到了每天5万盒,而蓝盒药的产能,同期不过8000盒。”上述印度老板告诉凤凰网《风暴眼》。凤凰网《风暴眼》据此粗略估算,绿盒药最初在印度市场售卖价格在380元/盒,后一度上涨到1100元/盒,按照每盒药从印度流出的平均价格500元/盒,20天里,绿盒药的产值高达5亿人民币。该老板曾表示,Astrica的老板赚了3亿人民币。这对印度药企而言,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巨额的利润,还让流通的链条不断延展。根据多家检测机构的数据,国内所有售卖绿盒药的渠道,包括代购、京东、淘宝上的海外药店,甚至香港药店、澳门药店,都无一幸免,成为假药厂商的“帮凶”。很难估算流通链条上具体有多少人,涉足其间。但是在超额利润面前,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加入了寻药大军。绿盒药从印度运到中国,简单而言,有两条路线,一条是从印度直邮,发EMS,但速度慢,通常要20-30天;另一条是从印度空运到香港,通常只需5-7天,再兵分两路,一路借道澳门抵达珠海港口,一路直接从香港人肉、中港车等送达深圳、广州等。很多人为了尽快将绿盒药运到中国,皆青睐第二条路线,香港也因此成了一大中转站。这也导致绿盒药运费水涨船高。“为了将药从香港尽快运往内地,背回一盒药的成本,从原来的100元都涨到300-400元。”武勇告诉凤凰网《风暴眼》。除了运输环节,因为代购链条冗长,一级一级的代理都想分羹,绿盒药进到国内,价格已经翻了快10倍。武勇给出了详细解释,“比如说,这个药最开始在印度可能卖五百元,运到香港后,成本累加到七八百,从香港运到国内又变成1000多了,代理卖2000元,下一级代理再转卖,倒来倒去就变成四五千了。”“世界药房”的坍塌疫情让人类社会罕见地奋战在同一条战线上,跑得快的资本方也率先成了全球赢家。抗新冠特效药Paxlovid在去年就帮助美国的辉瑞公司赚了189亿美元。抗新冠药物背后的巨额利润,也吸引了印度的仿制药市场。印度素以“世界药房”闻名,仿制药占到印度医药市场总收入份额的70%-80%。印度商务部下设的印度品牌权益基金会(IBEF)数据显示,印度拥有60个治疗类别的6万个仿制药品牌,占全球供应量的20%。这主要归因于其独特的专利保护国情和低廉的制药成本。1970年出台的《印度专利法》推行“强制许可制度”,给印度药企仿制世界知名药企的原研药大开绿色通道后,印度药企迅速成长,并且证明了仿制药与原研药有极高的等效性,而且价格仅是原研药的10%-15%。在辉瑞Paxlovid于2021年12月上市后不久,仿制Paxlovid的绿盒药开始在印度流通。这原本是另一场资本的赌注,结果押错了市场,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绿盒药问津者寥寥。为了彰显人道主义,2022年3月,辉瑞和联合国药品专利池,曾公开授权全球35家公司拥有仿制新冠药的权利,其中印度就占19家。不过,凤凰网《风暴眼》查询发现,这些企业大多仍仅发布了获得仿制授权的消息,仅有海德龙的仿制药Nirmacom于去年12月26日,首先获得世卫组织的预先批准。这意味着此前中国疯抢的蓝盒药和绿盒药,均没有获得在全球公开流通的审批资质。然而,因为仿制药不可撼动的地位,许多仿制药以出口为主,并不在印度本土销售,这在监管上成了空白,导致印度医药市场鱼龙混杂,黑市泛滥,已不止一次地陷入“假药”丑闻——多次被发现药品缺少主要成分、掺假、数据造假等问题——“世界药房”的口碑也陷入了 “假药之都”的非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2019年发布的报告显示,在印度市场上销售的所有药品中,几乎20%是假药。印度制药公司兰伯西就曾被曝出,其提交给美国药监局的药物检测数据,超过一半都作了假。而在印度本土的数据作假率更是高达100%。这一次抗新冠药Primovir的造假风波,已在中国内地、香港、澳门、印度掀起巨大的舆论潮,相关部门已经展开调查。虽然有人因为私自售卖未经批准的假药被处罚,也有人担心被调查而跑路,但参与销售假药的印度经销商们似乎依然安然无恙。不止绿盒药,凯喜博士发现另款印度NIRIT SPAL品牌的辉瑞仿制药,也同样有问题。5份样品中,有两份检测出不含有奈玛特韦成分,三份样品尽管含有奈玛特韦,但含量均在50%左右。尽管辉瑞仿制药在中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凤凰网《风暴眼》发现,假药仍在流通,相同的游戏还未谢幕。泰国、柬埔寨、缅甸等地,仍有很多药店老板在售卖绿盒药,在凤凰网《风暴眼》以中国买家的身份告知该药造假风波后,他们不自查,却坚信渠道靠谱,不可能存在假药。(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吴佳明、梁斌、武勇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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